心流
幸福就是成为更复杂的自己，和宇宙融为一体。
人怎么才能幸福是一个永恒的话题。我正在学习一个《幸福科学》的课程，试图理清其脉络，写了几篇文章，这是第5篇。之前
- 幸福的错觉 指出人们错误的估计了拥有很多好东西的幸福感，包括高薪工作、真爱、好身材、好的学业成绩等等。
- 讨厌的大脑特征 给出了产生幸福错觉的原因，包括4个讨厌的大脑特征。
- 锻炼大脑的几种策略 给出了锻炼大脑的几种方法，用于对抗2个特征。
现在结合《幸福科学》第5部分，回答这个问题：
之前是从否定的角度，谈到对抗大脑的2个讨厌特征，而所谓幸福的错觉实际上是“错误的想要”；那么，如何从肯定的角度，为了真正的幸福，我们应该追求什么？课程的第5部分就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，分为好几个方面。在工作中，如果做到两点则可以提高幸福感：发挥自己的优势和有机会进入心流的感觉。
- 发挥优势 介绍了什么是优势以及其和幸福的关系。
本文介绍心流。在《幸福科学》中，介绍心流的篇幅并不多，不到10分钟。但我又重读了《心流》的部分内容，发现其实非常复杂，因此重新组织，就这个主题已经写了3篇读书笔记：
意识、注意力和自我 第2章内容的梳理，用一句话总结，心流就是意识有序的状态。
心流的三组要素 第3章内容的梳理，心流状态有8个特征，我把其分为3组，活动、能力和投入。
什么情况下更容易出现心流 第4章内容的梳理，心流状态出现的三组条件，活动本身、社会文化和个性。
该书的其他的章节，我不打算单独的写读书笔记了，本文将是我近期关于该主题的最后一篇读书笔记。我将尝试整合整本书，同时从中总结一个简单的结论：
幸福就是成为更复杂的自己，和宇宙融为一体。
何为复杂
在书中，复杂(complex)由两个要素定义：
- 个性化。心流活动后，自我的能力扩展了，且与他人有很好的区分。
- 社会整合。人是社会动物，如果只有区分而不能整合，那会陷入自我中心的危险。
书中有个中国文化中的例子，庖丁解牛：一个丁厨师，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了非凡的成就。为什么呢？一方面，他对牛的理解不仅和一般人不同，也和同样需要解牛的其他厨师区别开来。在他达到"神遇"的状态时，眼里已经没有完整的牛了，到处都是很好下刀的缝隙；因此其他人的刀需要磨或者几个月就得换，他的刀19年未曾磨过，还依然光洁如新，锋利无比。这显然代表了个性化，丁厨师的解牛水平已经登峰造极，无人能比了。另一方面，解牛的这个故事本身，让国王通过“道”去理解了养生的道理，藉由庄子的书千古传承，还能进入一个西方心理学大师写的《心流》著作中作为一个例子，这显然超出了丁厨师个体的意义，代表了社会整合。
我说一个自己的例子吧。樊登老师的《心流》解读我最近也听过，发现两个问题，我觉得很有成就感。其中一个问题其实是这本书的翻译带来的，书里面第2章的最后给出了本节所述的复杂的定义，明确表示复杂就是包含个性化和社会整合两个方面，但是，译者翻译的时候，不知何故，加上了一个“个性化和复杂性的整合”这样的小标题（顺便说一句，这种小标题还加得挺多），我当时因为要梳理文脉，结果文不对题，就有一丝怀疑，后来还特意去买了原来英文版的电子版，一对照，才发现是译者的错误。樊登老师的讲解，就“继承”了这个译者的错误，延续了“个性化和复杂性的整合”这样的叙事逻辑，把复杂解释为“需要做复杂的事情”。我发现这个错之后我就很开心，因为我知道，我的发现肯定表明了我有所不同，这就是个性化；现在我把这个发现写出来，让更多的人有机会了解这个问题，甚至能够反思类似文化传播之类更宏大的议题，那这样的发现就具有了社会整合的意义。
再说一个例子，就是词汇“pleasure”和“enjoyment”的内涵不同。《心流》指出，pleasure指的是享乐，即表示纯粹的快感；而enjoyment被翻译成了“乐趣”，在整本书中，几乎是作者所述“心流”（flow）的同义词。能理解这个不同，就要比不理解这个不同的人复杂一些。
flow的翻译，也相当有趣。书名都是翻译成了“心流”，而中国有两位学者，都坚持认为翻译成“福流”更合适。一位就是在中文版中作序的郑也夫先生，说如果不是“心流”成了约定俗成的翻译习惯，肯定要翻译成“福流”。一位就是清华大学的彭凯平老师，他说：
为什么翻译成“福流”呢？一个是发音接近，另外我发现中国人在汉代就创造出“福流”这两个字，这个人就是著名的文化大师东方朔。东方朔在2000多年前就提倡人应该体验这种澎湃的福流。这两个美好的中国汉字，沉睡了将近2100多年。所以我决定让这么好的概念穿越到21世纪，赋予它新的生命。这就是我为什么坚持把Flow翻译成“福流”的原因。不只是发音相近，而且它符合中国文化的审美，特别像庖丁解牛，庖丁解牛就是一种澎湃的福流状态。当我们做一件事情，能够沉浸其中、物我两忘、酣畅淋漓、如痴如醉时，这就是一种特别美好积极的感受。
这是多么的有趣啊。当然我的趣味可能在于咬文嚼字，其他的人的趣味又不相同。樊登老师说过一个特别好的例子，说美术学院的老师，去博物馆看画，早上去了，在一幅画下面站住，盯着这幅画看1天，晚上回去。这个老师对画的感知就会比其他人独特和细腻很多啊。
社会整合与生命意义
既然复杂包含个性化与社会整合两个方面，书的最后一章，提出了社会整合的终极目标：生命意义。如果能在单独的活动中体验到克服困难自我成长的乐趣，但却无法把整个生命连接成一体，则：
不能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相互衔接的活动，只能产生支离破碎的乐趣，这时我们还是抵挡不住突如其来的袭击。即使最成功的事业，最令人满足的家庭生活，早晚也会枯竭；对工作的热情会逐渐冷却，配偶会离开人世，孩子也会长大离家。因此，我们必须完成控制意识的最后一步，也就是达到作为“人”的最优体验。
这里面有个彩蛋。如果你对照书和上面的引用文本发现了区别，应该能有一点点乐趣。欢迎评论啊。
这一步要做到的就是，化整个生命为统一的心流体验。如果一个人决心实现一个困难的目标，所有其他目标都是为这个大目标而存在，他就会投入所有精神能量，培养实现这一目标所需的技巧，那么所有的行动与感受就会形成蔚为和谐的整体，人生各个不同的部分也会契合无间。不论过去、现在，还是未来，每种活动都深具意义。在这种情形下，一个人的生命就有了意义。
这让我想起了另外一本书，Angela Duckworth的《坚毅》(Grit)。其中有一部分说的是分层目标管理：上层目标抽象但意义明确，下层目标具体可以实施。如果下层目标实现了，就继续下一个下层目标；如果下层目标穷尽方法也无法实现，可以在不改变上层目标的情况下，调整下层目标。一层一层叠加起来，最上层，应该就是这里所说的人生的意义。
回到《心流》这本书，什么是人生的意义呢？就是找到人生的方向：
有些人能够经由同样的方式，把一生中的精神能量都集中于一点。各个独立的心流活动能把看似不相关的目标，结合成一场无所不包的大挑战，使一个人一生中做过的每一件事，顿时有了方向。建立方向感的方式很多，拿破仑追求权力，一将功成万骨枯，赔上了数十万法国士兵的性命；特蕾莎修女奉献一生，帮助无依无靠的人，以信仰为基础的无条件的“大爱”，赋予她人生的方向，建立了一种超乎理解的精神秩序。
更有趣的是，人生的意义就是在寻找意义（我又想起了王德峰老师的《寻觅意义》）：
“人生有什么意义？”这个老问题的解答顿时变得很简单。人生的意义就在于“寻求意义”：不论它的本质，不论它来自何处，只要找到一个统一的大方向，人生就会有意义。
人们是如何找到人生意义的？分为螺旋扩展的4步：
研究一般人如何发展自我观念、人生的长期目标等专题的心理学家，有一个共识：每个人刚开始都只想到求生、保持身体及其基本目标的完整性，这时人生的意义很简单——就只是求生、求舒适、求享乐而已。当身体的安全得到充分保障后，一个人就可以扩张意义系统，包容家人、邻居、宗教或种族等团体的价值观。这一步骤虽然通常会要求个人认同传统的标准与规范，但仍能提升个人的复杂性。下一步发展又回到个人主义的反省。个人再次转向内心，从自我寻求权威与价值标准的新基础。他不再盲目认同，开始发展独立自主的善恶观念。这时人生的主要目标变为追求成长、进步和实现潜能。前面各步骤都已臻至圆熟，第四步才能展开，这是最后一次脱离自我，认同他人及宇宙共同的价值观。在这个阶段，极端个人化的人——就像修行功德圆满，听任河水控制船行方向的佛陀——终于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利益融入大我的利益之中。
上述四个阶段，对意义按照复杂度渐次增加而显现的过程做了极为简单的描述，另外可能还有六阶段或八阶段的区分法。阶段的多少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大多数理论都承认个体与团体的对峙，以及独特化与整合不断交替发生的重要性。从这个观点来看，个人的生活包含一连串不同的“游戏”，代表不同的目标与挑战，会随着个人渐趋成熟而改变。复杂性需要我们投注精力，培养与生俱来的技巧，学习自制与自立，意识到自己的独特与极限。同时，我们也需要投注精力去认识和了解个人疆界之外的力量，并设法与之配合。当然我们大可不理会这些事情，但如果不行动，多半的情形下，你迟早会后悔的。
小结
《心流》的作者米哈里·契克森米哈赖是一位心理学家，同时也是一位对社会有着大爱的哲学家。他对幸福的解释，就是心流，也就是彭凯平老师所说“澎湃的福流”，这种状态，不仅关乎个人，也关乎整个社会。对整个社会空闲时间增多而人们的幸福感却下降的现实，老先生可谓痛心疾首，呼吁人们通过合适难度的挑战追求自己小小的乐趣，并藉由小小的乐趣逐渐把自我变得更为复杂，最终实现生命的意义，与社会整合，与宇宙成为一体。他后来有一本书，是《The evolving self》，看到这样的标题，我不由得想去看看。